当时只道是寻常

作者单位：湖北省荆州中学姓名：吴晓丽

从教十多年，时光匆匆，很多面孔在记忆中从清晰变得模糊。每每翻开毕业相册，看着一张张承载青春记忆的照片，很多往事如潮水般涌来，随之而来的是往事背后的喜乐哀愁。

2013届学生是我带的第一届学生，那时我刚从华师毕业来到荆中，初登讲台，兴奋中夹杂着一丝紧张。下课时学生总是喊我“晓丽姐”，让我顿时有了亲切感，与他们亦师亦友亦亲人。当学生取得优异成绩时，我会与他们一样欢喜；当学生遇到挫折时，我也会同他们一样忧愁，此时我们的悲喜是相通的。

其中有一个叫倪舟的大男孩，总是一副忧郁的神情，稚气未脱却有成年人的凝重忧伤。后来与他交流得知，他进入高中以来，心理落差大，不适应高中学习的快节奏，对未来感到迷茫。我看着他日渐消沉的状态也替他着急，于是打算找他谈心。清晨的阳光透过浓密的香樟叶漏下参差的倩影，香樟大道（荆中老校区）上浓荫匝地，地上有很多樟果，踩上去噼啪作响。我们边走边聊，从兴趣爱好到人生理想，从音乐美食到文学哲学。我发现他知识丰富、视野开阔，便趁机鼓励他说：“你很有才华，只是光芒未展现出来，就像阳光被乌云遮住了，你要拨云见日。”这时我们从香樟大道走到了运动场，只见光线渐明，运动村的红房子在阳光下异常耀眼。他好像突然开悟，会心一笑说道：“是啊，刚才香樟遮住了阳光，现在阳光照得我睁不开眼的，是因为站的地方不一样，我也要调整状态，展现我的光彩。”一字一顿说得铿锵有力。

此后他变得乐观开朗，元旦晚会时表演街舞博得全校喝彩。学习上也更有动力，脸上褪去了忧郁的神情，多了灿烂的笑容。高中三年这样的对话有很多次，每次的谈心就像给他注入生气与活力。如今的他已从青涩的男孩成长为美国堪萨斯大学的博士。看到他学业有成、生活幸福，我由衷地为他感到骄傲。每个人生命中总经历一些艰难的岁月，让人生变得美好而辽阔。艰难的岁月中，老师陪伴学生在风雨中前行，看着他们从泥泞中站起来昂首阔步、奔向远方，我想这就是教育的意义。

荆中从老校区搬到新校区，我的记忆也从香樟大道转入了天问广场。2022届的学生进入大学后，寒假纷纷回母校来看望老师，看着他们意气风发、神采飞扬的样子，我感受到为师者的价值感和成就感。其中有一个学生变化太大，我没有认出来，问了一句：“你是？”她爽朗地笑道：“老师，我是李嘉欣呀！”我脑海中马上闪现一个身影：经常哭哭啼啼地到我办公室诉苦的小女生。她来自石首，父母不在身边，学习勤奋刻苦，懂事得让人心疼。有一天晚上10点多她突发急性阑尾炎，我接到宿管电话马上骑车赶过去，只见她紧闭双唇、额头上豆大的汗珠滚下来，痛得捂住肚子蹲在地上。我把她扶到电动车上，急忙赶往医院，晚上气温低、道路湿滑，电动车颤巍巍地行进，终于到了医院。急诊、挂号、拍片、住院，等忙完这些事已经深夜了，她暂时度过危机，我长长地舒了一口气。

深夜的医院格外寂静冷清，空气中弥漫着消毒水的味道，我忽然想起家中熟睡的女儿，急忙往家赶。我想每个班主任都有过这种经历，我们不仅是学生的老师，也是学生的家长，特别是远离父母独自求学的学生，于他们而言，班主任也充当了父母的角色。病愈后的李嘉欣对我说：“老师，谢谢您，您让我感受到温暖和爱意，这种力量会一直伴随着我。”如今的她以优异成绩考取武汉大学，说起高中三年生活，她说了一句：“当时没有什么感觉，现在想来太珍贵了。”

纳兰性德说：赌书消得泼茶香，当时只道是寻常。很多普通平凡的往事都被时间冲淡了，但仍有很多美好的回忆如珍珠般晶莹剔透，在记忆深处储藏，讲述着一个个温暖的故事。